闲思

【食物语乙女】断离书

*太白鸭x少主

*如ooc致歉，与好感三有点出入

*只要赶在第九章前出，我就能假装自己圆回来了

*和离书内容截取自敦煌出土的放妻书，有删减

*想刀但好像失败了……

狼毫在宣纸上宛转留下一行行的字，温柔而决绝。

——“盖说夫妻之缘，伉俪情深，恩深义重。论谈共被之因，幽怀合卺之欢。凡为夫妻之因，前世三生结缘，始配今生夫妇。”

小少主第一次见到白琊，是在那条画舫上。

年仅七岁的小姑娘悄悄躲在一边，看爹爹把自己特意酿制的桂花酒斟给了对面的谪仙人。

伊挚曾告诉她，白琊对酒非常挑剔。

于是她跑去广寒宫采最好的桂子，引得恒娥仙子都笑着打趣：“拿我这广寒宫的月桂酿酒赠人，可真是奢侈。”

是啊，真是奢侈。

可她觉得白琊，偏偏就是配得上这份奢侈。

诗情万丈，酒意千迭。出剑可肃清外敌，亦可拦腰斩月。

这样子的神仙，用什么都不奢侈。

她几乎被他的光华迷了眼，画舫火起之时竟下意识地挡在了白琊面前。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，最后自然是被白琊丢进了回空桑的阵法。

临走前，她拿到了三条充满灵力的挂穗，据说能让白琊听她三个愿望。

从此小小的姑娘心里记着了一个人。记得那位叫白琊的剑客，也记得他肆意的笑容，念青莲诗的声音，牵着她时指尖温柔的触感。

之后她一直不曾见过他，直到他应了她第一个愿望来到空桑。

白琊依旧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潇洒模样，她却从幼童长成了明亮的少女。

他好像不记得她了。

他说多年前似乎喝过一坛上等的桂花酒，却忘了那是有个小姑娘特意为他去寻了月宫桂子酿的。

这次白琊来，她盗出了琳琅幻境的沙棠木做舟与他去向后山，为了给他认定的那位知己，青莲剑仙李太白，庆贺一个不那么孤寂的生辰。

当然，也不是没有私心。

她想陪他做那些以往一个人做的事，想让他知道自己一直都知道他对李白的执着，最想的还是在他的世界里，那个被知己和诗酒花装满的世界里……占据小小的一席之地。

她一贯温柔，不想用愿望强人所难，第一个愿望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过来看看空桑，看看她。

她犹犹豫豫地提出第三个愿望。

“我想你属……我想你一生如风，来去自由。”

差点就把心思脱口而出了。

她无可控制地转着我想你属于我的念头。

差一点就说出来了。

但她到底是没有。

幸好她没有。

白琊只是大笑：“这种时候还记挂着我，多谢。”

少主于是低下头，盯着酒坛里摇曳的月亮。

李白捉不住江中月影，白琊捉不住他知己逐月的身影，她也捉不住月一样的白琊。

她把食物语交给他，告诉白琊她不会用愿望胁迫他，让他亲笔划去了自己酒醉后被她骗着写上的名字。

然后第二天，不出意料的再也没有找到白琊。

她本该很难过，但出乎意料地，并没有预计的那样难受。

大约是有了准备，难过也不至于那样难过。

——“夫妻相对，恰似鸳鸯，双飞并膝，花颜共坐；两德之美，恩爱极重，二体一心。”

空桑的日子不过就这么过。

每天困倦地被福公叫醒，习以为常地挂在悬崖下面引体向上，去诗老师和白老师那里上上课，修理修理闯祸的飞龙和猪弟，和一品带着小食魂们踏踏青，去龙井那里讨几杯茶喝再被嫌弃几句，把厨房里拼命放辣椒的川味火锅拎出来。

是如此。也本该一直如此。

大唐之行却带来久违的消息。

三鲜脱骨鱼与太白鸭是旧交好友，她早就知道的。所以亲眼看到阿喻的那一刻，那些被日常淹没的一点一滴又飞快地涌上来，顷刻就将她的心脏涨得发疼，又止不住地欢喜。

“他怎么样……？”楼兰之事尘埃落定， 她这样小心翼翼地发问。

“喝酒，折花，作诗，仗剑，找那人的踪迹。”阿喻这样说，“小助手，你明明能猜到的呀。”

“阿喻也明明知道，猜到和听到是不一样的呀。”她就笑着回答。

阿喻就一拉兜帽，遮住宝石一样的狡黠眸子勾起嘴角：“千面之影大发慈悲啦，可以帮小助手取一样东西哦。什么都行，如假包换。”

“千面之影服务周到，三天后你可要给我送到空桑哦？”她扬起笑容，“我要白琊。”

三天后，她独坐月下，等着那个归人般的过客。

“小友，好久不见。”

“所以要以好酒相待。”她这样说。

她备了上好的烈酒给他，但自己在锅包肉的管教下少有沾酒，这么喝着，很容易就醉了。

“白琊！”她趴在桌上，痴痴地望着他，“你……又要走了……”

白琊给她披上自己的披风：“小友想叫我留下，怎么不把食物语拿来给我签？”

“不要！”她委屈一般哭起来，“把他栓在这里……他就不开心了……”

白琊就笑着叹一口气。

“……我若留下，自然是心甘情愿的。”白琊敲了敲她的脑袋，“怎么，我走之后，没有翻过食物语？”

她显然没听明白，懵懵懂懂看着他。

白琊清朗的声音带着酒气和笑意：“那就是没有发现，我已经是你空桑的人了？”

醉酒的小姑娘想不明白，烦躁地一把握住他的手，胡乱塞过去一张早就准备好却不敢递出的纸：“不、不签食物语，签——这个！”

白琊揽过她看了一眼，目光就凝滞在那大大的婚契二字上。

良久，他灌一口酒，流光溢彩的凌厉金眸中沉淀了月光一样温柔的情绪：“那便遂了你的愿。”

——“既以二心不同，难归一意，快会及诸亲，以求一别，物色书之，各还本道……解怨释结，更莫相憎；一别两宽，各生欢喜。”

她醒后想起婚契的事情，差点钻进了地里。她一度以为这件事会在她和白琊的心照不宣中过去，却发现白琊开始每天傍晚造访空桑。

准确的说，造访她的屋中或庭院。

或是带一枝新折的花给她；或是在她院中练一会儿剑，喝几口酒；或是什么也不做，只是带着笑看她处理事务。

她曾觉得，这样一直下去就很好。

他会带来大唐各处的小点心哄她开心，会找来最名贵的料子要给她制新衣。

也会将她圈在怀里，执着她手写“长相思兮长相忆，短相思兮无穷极”。

白琊还说，若她有一日抛下他了，定要罚她三大白。

曾经的空桑少主小心翼翼地抱住自己，看着不远处妖冶的令人目眩神迷的曼珠沙华。

轮回井也能找到彼岸花。她从前与白琊置过气，派他去轮回井探索了整整一天来泄愤。

那次，白琊给她带回来了一大捧彼岸花，还有一只夜光杯，躺在她膝头撒娇般地说要她再亲手送他。

然后她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了。

答应过白琊要陪他纵马江湖，寻访名山。是她食言，先抛下他走了。幽冥司把前来抢她的空桑食魂们牢牢拦截在外，她一眼也看不着。

可她了解白琊。

白琊见不到她，是绝对不会承认她已经离开了的。

所以……要给他一张和离书。不管那张婚契有没有效应，左右她是当真了的。若白琊遇见了很好的人，就不要再为她那张胡闹一般的婚契而为难了。

一别两宽。一别两宽。

她怔怔然念着，把书信交给了八宝糯米鸭。

“我知道你能出去……替我给他，好不好？”

她那时候觉得，彼岸花多好看哪，鲜妍夺目，是看久了像能把人吸进去的艳色。

原来这么多彼岸花，给人的感觉是害怕。

幽冥司好冷啊，白琊。

白琊收到这封断离书时，笑得惨惨淡淡。他收下了这封手书，却不顾内容，只盯着落款的名一杯接一杯地饮酒。

你知我无力将结局改写，偏赏我一纸桃夭艳曳。 *

太白鸭最后还是离开了空桑。

江湖浩渺，山河壮阔，他答应过的，要带着他的小姑娘去看。

我的小友啊，我们说好的。丢下我一个人，当罚酒三大白。

只是当漫长的时光终于开始颓谢，这杯罚酒依旧未有故人赴约。 

完。

注：*句出自歌曲《罚酒饮得》，最后一句也改编自这首歌的歌词。